3月11日，“春天的盛会”正式落下帷幕。
在2025年全国两会期间，澎湃新闻记者先后六次获得现场提问机会，围绕政府工作报告、国内消费市场、人口老龄化、地方文旅产业等领域，提出多个具有针对性的问题，深入探讨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热点话题。
澎湃新闻在两会期间的上述提问，分别得到了《政府工作报告》起草组负责人、国务院研究室主任沈丹阳，商务部部长王文涛，中国太保战略研究中心（ESG办公室）主任周燕芳，贵州省文联主席、省作协主席欧阳黔森，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政协副主席金之镇以及海南省人大常委会党组书记、副主任李军的回应。
问政府工作报告
3月5日 国新办吹风会
澎湃新闻：好的政策贵在行动、重在落实。今年报告中提出的政策举措如何落到实处、发挥实效？
《政府工作报告》起草组负责人、国务院研究室主任沈丹阳：一分部署、九分落实。围绕做好今年政府工作，国务院抓得很早，也抓得很实。春节后，就召开国务院全体会议进行部署动员。全国两会结束后，国务院还将再次召开全体会议，作进一步部署，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对《政府工作报告》各项任务进行分工分解。
总的看，是要通过强化协同联动、推动务实创新、提高行政效能、完善激励考核等方式，来确保今年《政府工作报告》的各项政策举措落地见效。其中涉及很多具体的机制安排和督办措施，相信会见到更加明显的成效。比如，推动落实惠企利民政策方面，首先要深入推进“高效办成一件事”。从去年起国务院已经分三批推出了33个重点事项，包括企业迁移、新生儿出生、住房公积金贷款、“以旧换新”补贴申请等等，都在逐步实现“一地、一窗、一网、一次”办理，各方面对此反映是不错的。
下一步将把更多事项纳入清单、完善线上线下服务，让政策落实更高效，群众和企业办事更便利。再比如，激励广大干部抓落实方面，既要完善考核评价体系，激发广大干部干事创业的内生动力，又要持续整治形式主义为基层减负，把面向群众的多头重复、指标细碎、方式繁琐的督查检查考核减下来，让广大干部把更多时间和更多精力用到干实事上。
当然，推动各项政策举措的落实落地，还需要社会各方面共同努力，这就需要做好今年《政府工作报告》的宣传解读。国务院研究室专门组织编写了《政府工作报告》辅导读本、学习问答和政策热点面对面等系列读物，这是每年都开展的工作。这几本辅导读物即将由人民出版社、言实出版社出版，希望为大家学习报告、理解报告和抓好工作落实提供有益的参考。
问中国消费市场
3月6日 十四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经济主题记者会
澎湃新闻：今年以来，中国消费市场持续扩大、亮点纷呈，尤其是消费品以旧换新政策带动手机、平板电脑等新一波消费热潮，服务消费表现活跃，成为推动消费市场增长的重要力量。请问下一步商务部在扩消费方面还有哪些举措？
商务部部长王文涛：先说说去年消费情况，从规模看，2024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达到48.3万亿元，同比增长3.5%，消费仍是经济增长的第一拉动力；同时，服务消费延续良好增长态势，服务零售额增长6.2%，增速远高于社零，成为消费新增长点。从亮点热点来看，“以旧换新”成为家喻户晓的“高频词”，不仅是一项经济政策，更是一项惠民举措。以旧换新换出了发展新动能，带动汽车特别是新能源汽车、家电、家装等消费超1.3万亿元，带动产业转型升级，也发展了新质生产力；以旧换新提高了生活品质，换出了“好生活”，更智能、更环保、更安全的消费品走进千家万户。大家可能也都关注到了，今年春节消费市场人气足、销售旺，尤其是服务消费十分活跃，亚冬会带动冰雪热，“哪吒2”等带动观影热，“非遗春节”打响入境游“开门红”，“中国年”成为了“世界年”，消费回升向好的势头进一步巩固。
同时也要看到，国内需求不足，消费潜力释放不充分的问题还比较突出。打开来看，商品消费主要问题是消费能力、消费意愿偏弱，有效需求受到制约，需求端是主要矛盾。服务消费主要矛盾是优质供给不足。政府工作报告对提振消费作了部署，强调要以消费提振畅通经济循环，以消费升级引领产业升级。商务部将会同有关部门认真抓好贯彻落实，把促消费和惠民生结合起来，统筹商品消费和服务消费，推出更多务实管用举措，释放消费增长潜能。这里，重点介绍两项工作：
一项是以旧换新，突出“加力扩围、惠民升级”。在去年政策基础上，按照中央部署，我们聚焦广大消费者实际需求，倾听了大家反映的意见，扩大了“换新”补贴的品类范围，家电从“8+N”类增加到“12+N”类，增设了手机、平板、智能手表（手环）“购新补贴”，截至3月5日，全国共收到2025年汽车报废更新补贴申请超31万份，汽车置换更新补贴申请超70万份，合计超过100万份，超940万名消费者购买12大类家电以旧换新产品超1200万台、已有超3400万名消费者申请了超4200万件手机等数码产品购新补贴。我们还升级了服务、提高了效率，让大家“换”得更加便利、更加放心，更好享受政策红利。
另一项是服务消费，重点是“对外开放、对内放开”。去年我国人均GDP已经超过1.3万美元，从国际上看，人均GDP超过1万美元后，服务消费需求将会加快释放。有个直感是，以前大家逛街主要是为了买东西，现在是哪里好看、好玩、好吃就去哪里，对服务消费更加看重。与快速增长、日趋多元的需求相比，商旅文体健跨界融合的新业态新场景还需不断创新优化，教育、医疗、健康等领域开放有待深化，“一老一小”服务仍存在供给缺口。下一步，商务部将围绕“对外开放、对内放开”，在保障基本民生服务消费的同时，着力增加优质服务供给，满足服务消费需求。
对外开放方面，我们将推动扩大电信、医疗、教育等领域开放试点，推动互联网、文化等领域有序开放，推进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试点示范，提升对全国服务业开放的引领作用，引进更多优质服务，提升供给质量。优化外国人来华签证政策，提升入境、住宿、支付等便利化水平，培育面向国际的教育、医疗、会展等市场。
对内放开方面，去年国务院印发了《关于促进服务消费高质量发展的意见》，这是综合性政策文件，是管总的“1”。我们会同相关部门，围绕养老、托育、文化旅游、冰雪经济等服务消费领域，出台了18项政策文件，我们俗称是“N”。比如，近期出台的增开银发旅游列车行动计划，受到“银发族”旅客青睐，多次登上了“热搜”榜。后续还将聚焦相关重点领域和民生关切，继续出台支持政策和专项举措，从放宽准入、减少限制、优化监管等方面入手，扩大健康、养老、托幼、家政等多元化服务供给。同时，我们将实施服务消费提质惠民行动，组织开展促进服务消费的系列活动，比如“服务消费季”“中华美食荟”“跟着赛事品美食”等，还比如前段时间“跟着电影品美食”很受欢迎。鼓励各地结合本地特色和消费细分需求，促进业态融合发展，创新服务消费场景，更好满足个性化、多样化、品质化消费需求。
问人口老龄化
3月6日 十四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上海代表团开放团组会议
澎湃新闻：政府工作报告提出，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完善发展养老事业和养老产业政策机制，大力发展银发经济。上海作为超大型城市，在应对人口老龄化方面有何好对策、好建议？
全国人大代表、中国太保战略研究中心（ESG办公室）主任周燕芳：目前所有头部的保险企业都在加大康养产业的布局，也在通过提供保险加健康，保险加养老来满足客户在长寿时代的综合保障需要。
首先，要聚焦老人刚需，从老年人急难愁盼的问题出发，完善服务的新业态。尤其是在就医诊疗、养老照护、安全保障等方面，是老年人普遍的需要。比如，在特大型城市看病是一件难事，老年人不会线上挂号，挂不到优质的号源，单独就医的老人有时无法跟医生有效沟通自己的病情，有时老人住院没有人陪护，出院找不到地方康复，就连长期服药也可能因为种种原因没法按时吃药。空巢老人，最怕跌倒没有人知道。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是要把政府的力量和社会的资源有机结合，政府要更好地建立标准，加强监督，鼓励社会力量来培育，包括就医陪诊、住院陪护、上门护理，包括家庭的适老化改造等一系列服务。同时运用社会力量和政府力量相结合，提高康复护理、失智老人、认知障碍老人等领域的床位数。
第二，聚焦养老科技，大力发展一些智慧化多元化的适老产品。她说，当前市场上婴幼儿定制化产品经常能看到，但是面向老年人衣食住行的高品质产品还比较少。在新技术的发展下，她认为在智能眼镜、助听器、助行器、智能床垫、智能纸尿裤，以及防跌倒的监护仪、康复机器人、护理机器人等方面，要开拓面向老年人的市场。我觉得这些产业的发展一方面能够缓解老年人照顾的压力，同时也是未来值得去大力推动发展的新兴产业。
第三，聚焦社区，加快构建社区老年人一站式的服务网络。应该在家门口解决老人的一站式服务，包括吃饭、购物、社交、娱乐、康复、护理，甚至配药等综合需求。这方面其实上海还有很好的探索，我们还是应该进一步鼓励社会力量在老年人集中的区域和聚集的领域，构建这种连锁化、品牌化的综合服务网点。
第四，聚焦养老金融，在上海创新养老金发展模式，壮大养老金的规模。比如，可以借鉴上海在临港新片区的人才年金计划，在全市推动建立人才年金，允许外资企业、高新技术企业等领域的人才加入这些计划，也可以针对部分新兴产业，如主播、自媒体等从业者，探索建立符合他们收入水平的集合的年金计划。这样做，一方面可以壮大养老金的规模，另一方面，这些长期的资金也可以去支持养老产业的发展。养老事业也好，银发经济也好，它一端是产业，一端是民生，所以在发展这些的过程中，我们不能唯经济收益论，要坚持以人为本，只有真正理解、尊重和满足老年人的需求，我们才能真正培育和壮大养老事业和银发经济。
问贵州文旅
3月6日 十四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贵州代表团开放团组会议
澎湃新闻：去年，我们澎湃新闻多次到访贵州，见证了贵州旅游的火爆。在竞争激烈的当下，贵州文旅如何进一步融合出圈，既能吸引游客来，还能让客人留得住？
全国人大代表，贵州省文联主席、省作协主席欧阳黔森：贵州将着力打造以“黄小西吃晚饭”为代表的世界级景区，推动文旅、交旅、酒旅、体旅、农旅、康旅等融合业态不断涌现，产业集群蓬勃兴起。
我也为贵州文旅近年来的火爆出圈感到自豪。2024年贵州省接待游客人次、旅游总花费、接待入境过夜游客人次分别增长10.4%、13.3%、81.8%。2025年春节期间，贵州旅游业相关订单量同比增长52%，入境游订单量同比增长59%，呈现出“旺季更旺、淡季不淡”的好局面。
与此同时，全国首个以长征为主题的全域行浸式数字艺术馆“红飘带”，自2023年10月试运营以来，累计接待游客超过100万人次，演出9900余场，实现了又好又叫座，入选了2024年文化和旅游数字化创新示范十佳案例。
近期，随着《哪吒之魔童闹海》的持续热映，贵阳市的越界影城踩上“风火轮”火爆“出圈”，吸引全国各地影迷“为一块屏奔赴一座城”；2024年，村超、村BA全网累积流量高达1450亿，当地旅游综合收入突破130亿元；贵州被总书记赞誉为“公园省”，处处洋溢着自然之美、人文之美、和谐之美、发展之美，来了的人不想走，走了的人还想来。
在竞争激烈的当下，贵州文旅如何进一步融合出圈，既能吸引游客来，还能让客人留得住？如果说文化是诗，那么旅游就是远方。贵州省将坚持以文塑旅、以旅彰文，紧扣业态共生、科技赋能做好融合文章，持续促成“诗”和“远方”的双向奔赴，我们将着力打造以“黄小西吃晚饭”为代表的世界级景区，以贵阳、遵义、安顺等为代表的一流旅游城市，推动文旅、交旅、酒旅、体旅、农旅、康旅等融合业态不断涌现，产业集群蓬勃兴起。 ”
当前，贵州正在组织红色题材电影《四渡》、乡村振兴题材电视剧《乌蒙深处》的拍摄，开展历史题材电视剧《张之洞》、抗战题材电影《二十四道拐》、“村超”“村BA”题材电影等重点文艺作品创作，打造贵州历史文化题材大IP，讲好中国故事、贵州故事。
贵州将着力构建完善全业态融入、全媒体传播、全时空塑造体制机制，围绕自然珍宝、文化瑰宝“两个宝贝”，持续深入实施“四大文化工程”和旅游产业化“四大行动”，用市场化思路转化打造红色文化、民族文化、阳明文化、屯堡文化等特色品牌游学路线，持续提升贵州文旅的辨识度、美誉度和影响力。坚持文化与科技融合赋能文旅新质生产力，大力实施文旅数智化创新工程，结合现代科技，运用多种展陈形式和手段做好整体呈现，推动文旅行业大模型等项目落地运营，提升贵州文化传播的精准抵达率和吸引力，在文旅融合新赛道上跑出多彩贵州的“速度与激情”。
最近，气象部门发布了全国盼春地图和常年入春时间，贵州贵阳以100天的春季长度位居全国第二。期待大家来一场说走就走的上春山之旅。
问新疆文旅
3月7日 十四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新疆代表团开放团组会议
澎湃新闻记者：2024年，新疆出现了好几个现象级文化产品，比如说，央视春晚喀什分会场、电视剧《我的阿勒泰》、歌曲《苹果香》，让很多人看了、听了之后想去新疆。请介绍一下，新疆文旅产业发展情况如何?下一步新疆还想怎么推动这个产业？
全国人大代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政协副主席金之镇：去年5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旅游发展大会上提出了加快建设旅游强国、推动旅游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论述，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认真贯彻落实，将旅游产业纳入了自治区十大产业集群，实施旅游业高质量发展三年行动计划，并且召开了全疆的农业发展大会。新疆正在成为很多中外游客心中的诗和远方。
去年，全疆14个地州的书记化身旅游推介官。新疆文旅产业正在向规模化、专业化、品牌化发展。伴随着几个现象级的文化产品的不断涌现，新疆接待旅游的人次达到3.02亿人次，同比增长14%。旅游热度在全国排名第二，一度火出了圈。刚刚过去的春节假期，新疆接待的旅游人次增长10%。预计今年新疆接待旅游人次将达到3.2亿人次以上。
2025年，新疆将继续坚持规划先行，聚焦“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这条主线，立足文化润疆、产业兴疆这两个重点战略。着眼“深化文化体制机制的改革”、“建设文化产业集群”这两个关键。下功夫抓好繁荣艺术创作演出、推动优质文化资源直达基层、加强文化遗产保护利用、推动文旅产业发展、促进文旅融合、讲好新疆故事“六项重点工作”。
真挚邀请大家到新疆实地走一走，看一看，用脚步来丈量天山南北发生的变化，用你们的镜头来捕捉我们新疆人民的幸福生活。新疆是个好地方，团结、开放、奋进的新疆欢迎你！
问海南自贸港
3月7日 十四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海南代表团开放团组会议
澎湃新闻：近年来，海南在构建自贸港法律法规体系、保障自贸港核心政策落地实施方面主要做了哪些工作？
全国人大代表，海南省人大常委会党组书记、副主任李军：近年来，海南省人大努力用好全国人大赋予海南的自贸港法规制定权，加快建设与国际规则相衔接、符合海南自贸港定位的法规制度体系。主要做了三项工作，简而言之就是三个“狠抓”。
第一，狠抓思想认识。作为立法机关，省人大常委会立法任务重，工作千头万绪。在这种情况下，一方面统一思想认识，把涉自贸港的立法工作摆到首要位置，优先配置立法资源。另一方面，从涉自贸港立法这项工作本身来讲，坚持急需先立、急用先立。
从2021年6月份，海南自由贸易港法颁布以来，海南省人大常委会一共立了44件自贸港法规，占新制定全部法规的70%。自贸港建设是一项长期任务，省人大常委会注重把握好轻重缓急，围绕自贸港封关运作之前急需立法的项目开展工作。省委把封关运作作为“一号工程”。省人大常委会把事关自贸港封关运作、推动自贸港核心政策落地的立法作为常委会立法工作的“一号工程”。比如，在编制本届人大常委会立法规划时，对封关前需要加快出台的法规专门作出安排。再比如，根据封关方案确定的重点任务，在今年立法工作计划中专门增加“二线口岸”通关信用管理若干规定等7件法规，以保障封关运作顺利进行。
第二，狠抓关键重点。自贸港建设点多、线长、面广，海南省人大常委会紧扣“五自由便利和一安全流动”、营商环境优化、现代化产业体系等方面开展立法，制定了种子进出口、极简审批、国际商事仲裁发展、数字经济促进等自贸港法规。这些法规为自贸港核心政策落地、高水平开放和高质量发展提供了有力法律支持和保障，发挥了很好的稳预期、增信心作用。在促进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方面，制定了市场主体登记管理、公平竞争、市场主体注销条例等涵盖市场主体全生命周期的法规，使市场主体更便利地投资经营，得到了市场主体的好评。
第三，狠抓推动落实。为了避免重立法、轻实施这种现象的出现，海南省人大常委会坚持一手抓立法，一手抓实施，确保做到立一件、成一件、行一件。一方面加强执法检查。近年来，先后对外商投资、反不正当竞争等法律法规的实施情况开展检查，深入查找问题、提出建议、督促落实。今年，还将对游艇产业促进条例开展执法检查。另一方面依法开展询问。目前，海南省人大常委会的专题询问工作力度大、效果好。每一次询问，省委书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冯飞同志都亲自到会进行点评、提出要求，省纪委书记、监委主任陈国猛同志到会指导。与此同时，海南省人大常委会还将在监督中发现的问题纳入“监督一张网”，这一做法得到了全国人大的充分肯定，今年还将对涉及封关运作的有关法规开展监督，推动有关法规有效实施。
当前海南自贸港建设风生水起、成型起势，是一座新闻报道的富矿，用你们的行话来讲就是“料”很多。欢迎澎湃新闻和各位媒体朋友到迷人的海岛，到一线来采访报道自贸港建设，采访报道海南生动的立法实践。
